殉情後他背著我去投胎,我在奈河橋下苦苦等他70年,終於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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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phia
- 07-04
我只是想去思考。
彌月去投胎了,那個在忘川河裡等了我八百年的愛人。
可我們明明說好要一起轉世的,她都等了八百年,為什麼會忽然獨自離我而去?
當我在忘川河裡再也看不到彌月的時候我終於哭了,那時候我打翻孟婆渾濁的湯藥,它灑在奈何橋上迅速結成一朵紅色彼岸花,然後我放眼望去,整座橋上卻是開滿眼眸的一朵朵紅色悲傷。
這八百年裡我在銅柱地獄裡受刑,彌月為了不忘記我放棄了投胎的機會,斷然不喝孟婆湯,然後跳進忘川河裡等我。
地府裡有一個規矩,那就是所有的魂魄都要經受閻王的審判,被判生前有罪的要打入十八層地獄受苦,被判無罪的便賜予孟婆湯忘記生前記憶,再度輪迴。要是不想忘記生前記憶的便可以不喝孟婆湯,但這些鬼魂要跳入奈何橋下的忘川河忍受冰涼河水侵蝕千年,千年之後若是心念不死,便可帶著記憶輪迴轉世。
在上一世裡我和彌月雙雙殉情而死,本以為來生可以再續良緣,可沒想到我卻莫名其妙地被閻王打入了十八層地獄裡的第六層,銅柱地獄。在銅柱地獄裡受刑的鬼魂都是生前殺人放火之徒,可這些事情我根本就沒有做過,為什麼要把我打入銅柱地獄?
可閻王不會有錯,它說我有罪我就有罪。在閻王的審判裡儘管我聲嘶力竭地辯解,但它一句話便讓我啞口無言。
八百年前,它手持生死薄對著我笑:「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既然說自己沒罪,我都說你有罪了你怎麼能沒罪?那你拿出證據來證明自己是沒罪的。」最後它笑彎了腰,笑淚縱橫:「哎呦,我不行了,笑死我了。可就算你有證據那又怎樣?我是閻王,我就是這地府的王法,我以王法之名叛你有罪,就算你有再多的證據你也有罪!」
後來我才終於明白,因為它是閻王,它就是王法。這便是我有罪的地方。
於是我便這樣,被含冤打入了銅柱地獄。
而這八百年裡,我每次從銅柱地獄受完刑經過忘川河時都能見到守在河水里的彌月,她襲一身綠衣,悲愁在河水里倒映成滿眼綠光。每次見到我她都會喚我的名字,她會告訴我,她等我,一直等到我受完刑為止。
可當我終於受完刑後卻發現彌月不見了,那是奈何橋上襲一身黑袍的孟婆告訴我的,她投胎去了。
這怎麼可能?我們都煎熬了八百年,終於熬出頭時她卻投胎去了?
那時候孟婆看著我打翻的孟婆湯嘆息:「你看這奈何橋上彌望滿眼的紅色彼岸花,每一朵都是一個鬼魂打翻的一碗湯。我在奈何橋上幾十萬年,從沒見過哪一個鬼魂在忘川河裡真正熬過千年。而現在你打翻了湯,你就要跳到河裡去試試,一個輪迴不長,最多六七十年之後,彌月就會回到這裡,到時候你親自問她為什麼不等你。」
於是順著孟婆的話我便跳進了忘川河裡,我一定要等到彌月再回到地府,我要問個清楚,她為什麼不等我。
骨女鬼生前常被人欺負,侮辱,最終含恨而死,她們死後便化成一堆白骨,直到殺死那個謀害自己的人後才能恢復肉身,再度投胎轉世。
冰玉便是一隻骨女鬼,那些年我在忘川河裡受刺骨河水侵蝕的時候認識了她,她滿身的白骨是一架枯槁的悲愁,時常在湍急的河水里咔嚓作響。
那些年我們在忘川河裡仰望奈何橋,橋上走過一個又一個愁眉苦臉的鬼魂,他們總是高喊著自由理想、或是懷才不遇、或是悲情苦惱,各種神色演繹成了他們臉頰上的哀愁。可每次當這些人喝完孟婆湯後都如負釋重,雖然他們一臉懵懂,可卻再沒有一個人唉聲嘆氣,然後全都了無牽掛地去投胎。
冰玉時常問我,為什麼我不去喝一碗孟婆湯然後投胎?她說:「你看那些鬼魂喝完湯後多歡樂,什麼都不記得了,為什麼什麼都不記得了還那麼高興?」
對啊,為什麼他們什麼都不記得了還那麼高興?
可我怎麼能什麼都不記得,這些年來我守在忘川河裡就是要讓自己記住彌月,我要問清楚,她為什麼不等我。那些時候我會轉睫回望冰玉累累的白骨,在她忘乎所以的時候問她:「你呢?你為什麼不上去喝了湯走人?」
「我要在這裡等那個謀害我的人,只有殺了他我才能投胎。」冰玉總是不假思索地如此回答,「只是我忘記了是誰告訴我一定要這麼做的,是閻王,還是那些判官?總之不管了,只有殺了那個人我才能投胎。」
「你怎麼不再仔細想想,到底是誰告訴你的?為了一句不知道誰告訴你的定理而白等這麼多年,要是到時候發現這些都不是真的,那不是很冤枉?」每次冰玉提出疑問後我都會這麼問她,我總覺得她的等待是多此一舉。
可每次就在我提出疑問後,守在忘川河旁的鬼吏就會手持長鞭抽在我的身上,鬼吏的表情凶神惡煞:「誰讓你提問的?在地府裡所有鬼魂都不可以提問。」
「我只是想思考。」我忍著疼痛無力反駁。
可這時候鬼吏總會再次揚起他的長鞭抽在我的身上:「地府裡的鬼魂沒有思考的權利,你再思考我就割掉你的頭,讓你做一個無頭鬼。」
於是時常我們就這樣放棄了思考,放棄了提問。因為在地府裡不可以思考和提問,所以關於骨女鬼的那個傳說也變成了不可磨滅的定理,大家真的以為傳說是真的。
我守在忘川河裡的第四十一年,骨女鬼冰玉終於等來了那個謀害她的人。那天奈何橋上人流密集,滿眼綠色的鬼魂排起了長隊前來喝湯,他們有條不紊,看不到盡頭。
那時候冰玉揚起她的白骨手臂咔嚓作響,她指向奈何橋興奮道:「我等到了,就是他,就是他謀害我的。」
「在哪?」奈何橋上彌望滿眼的綠色魂魄使我暈眩,這時候我才發現這些年裡我只是一味地在忘川河裡等彌月,卻從沒有看清過橋上鬼魂的摸樣,因為所有鬼魂的臉都若隱若現,辨不清虛實。
那天冰玉來不及回答我便隻身衝上奈何橋,她抓住一個綠色鬼魂便歇斯底里地狂叫:「殺了你我就能投胎了,就是你,我等這一天都了好多年!」
可就在她伸出白骨手臂準備刺進那個鬼魂時,在一旁的鬼吏卻把長鞭抽在了冰玉的身上,說道:「你不可以殺他,閻王已經判他重入輪迴了。 」
「我生前是被他謀害的啊,生前殺人放火不是要下十八層地獄嗎?他怎麼可以輪迴?!」冰玉迷茫地看著鬼吏問道,「殺了他我才能投胎啊,不殺他,我怎麼辦?」
「閻王說他能輪迴就能輪迴,地府的鬼魂不可以提問。」這時候鬼吏又一道長鞭抽打在冰玉的白骨上,「他現在已經是鬼魂了,早就死過,鬼魂不可以再死,所以你殺不了他。」
「殺不了他?那我要怎麼辦?」
「我跟你說了地府的鬼魂不可以提問。」說著鬼吏又是一鞭襲來,「你只有讓他輪迴轉世後到陽間殺了他才算,可是你現在是骨女鬼,只有殺了他你才能投胎轉世去陽間。」
說到這裡一個荒誕的結論便出來了:冰玉作為骨女鬼,要殺掉謀害她的人才能投胎轉世去陽間,那麼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辦法去陽間殺這個人。而這個人死後來到地府,冰玉也不能殺他,因為鬼魂已經死了,不能再死,那麼也就是說冰玉也不能在地府殺這個人。但冰玉想要投胎轉世就必須殺了這個人,所以冰玉只有永遠在地府裡作鬼魂,不生不死。
「陽間也殺不了,地府也殺不了,那我怎麼才能投胎?」聽到鬼吏的理論後冰玉問道。
「這不是我要思考的問題,你殺不了他,就投不了胎。」這時候鬼吏話鋒一轉:「我已經告訴了你在地府不可以思考,不可以提問,但你今天卻問了這麼多問題,你要受到懲罰。」
「什麼懲罰?」聽得鬼吏的話後,冰玉不明就裡。
「你又提問了,那麼你只有灰飛煙滅。」說罷鬼吏手持長鞭抽在冰玉嶙峋的白骨上,從此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冰玉了。
冰玉灰飛煙滅之後,忘川河裡又來了一個真話鬼,真話鬼可以看到別人的內心,他們說出的話全都是別人想說而不能說的真話。
那些年作為真話鬼的莫影在忘川河裡總是喋喋不休,他說,在十八層地獄裡受刑的鬼魂並不是真正生前有罪的人,他們受罪的原因是他們沒有珍奇異寶獻給閻王。他說,其實喝了孟婆湯什麼都不能忘記,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在自欺欺人。然後他化成一道黑影倒映在忘川河河水之上問我:「我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你卻從來不問我?」
其實我並不是不想問他,我有好多問題:當初閻王為什麼要判我下地獄?彌月為何不辭而別獨自前去投胎?我還要等多久?可是這些問題我一個也不敢問,因為鬼吏說在地府不可以思考,不可以提問。我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變成了冰玉,被鬼吏的長鞭抽得灰飛煙滅。
於是我只能說,我沒有問題,我只是想在這裡等到彌月,只有這一個目的。
「你們所有人都是這樣,為了一個目的忍辱負重,苟且偷生。也就是你們這樣的軟弱性,才讓那些人有機可乘,把所有人的自由牢牢操控在手中。」說到這裡,莫影又化成了黑色人形:「你們用自由去換苟且偷生,值得嗎?」
我並不能回答莫影這個問題,因為我不能去思考,既然不能思考就無法給出答案,即使我知道了答案我也不能說,因為只要一說出來就代表我思考過了。
於是每次面對他這樣的質問,我只能很誠懇地告訴他:「對不起,我不能思考,無法回答你。」
守在忘川河裡的第七十二年,彌月終於從奈何橋上走過了,其實我並不能確定那個鬼魂是不是彌月,因為所有鬼魂的面容都扭曲不清,虛實不定。只是那天莫影扯著我的衣袂興奮道:「是彌月,你等了七十二年的彌月,快看啊,她在奈何橋上!」
那天莫影的神情宛若當年冰玉等到了謀害她的人一般,同樣那麼欣喜若狂,莫影就像當初的冰玉一樣奔上奈何橋緊執著彌月的衣袂對我高喊:「她是彌月,就是她,你終於等到了,快問她,問她當初為什麼不等你?」
問她?可是地府裡不可以思考不可以提問啊!
既然不可以提問,那我在忘川河裡等了這麼多年又為了什麼?七十二年的光陰看著一個又一個人從奈何橋上走過,就只為有一天能夠等到她,可漫長的等待之後終於如願以償卻又不能問她。我只能啼眼燒紅地說:「不問了,我不能問,什麼都不能問。」
「不問了?」這時候莫影看著我悵然若失,「那你等待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我怎麼知道我為了什麼?
「我不是彌月。」這時候被莫影扯著的那個鬼魂辯解道,「你們認錯人了,快放開我,我還要喝孟婆湯去投胎。」
「你就是彌月,我能看到所有鬼魂的內心。」那時候莫影一席話直指人心,「我知道你為什麼拋下他去投胎!「
「當初你在忘川河裡等了八百年卻因為前途渺茫最終不告而別,現在你不承認自己是彌月就是怕耽誤你投胎,其實你早就不愛在忘川河裡等你的那個人了,你只是把他當成累贅!」
在莫影說完這些話後,忽然一道長鞭抽在了他的身上,而後奈何橋上的鬼吏手持長鞭說道:「你,真話鬼,誰叫你把真話全都說出來的?你不知道地府裡除了不能思考不能提問之外,還不能說真話嗎? 」
「我知道啊,可我就是要把所有不該說的話都說出來。」
這時候莫影回首向鬼吏說道,「其實你們都知道地府裡的規矩是錯誤的,雖然一切遵循著表面的王法,可是王法卻是閻王制定的,所以閻王就是王法。你們所有人都想去思考,想去提問,想把真心話說出來。可顧忌閻王的淫威卻又只能裝聾作啞,偶爾出現一兩個願意打破陳規的鬼魂,你們卻又笑他們不懂規矩,對他們趕盡殺絕,可是你們心裡面卻是佩服他們的,你們一邊抽打著他們,一邊幻想著他們能夠堅持到底,你們所有人都在這種扭曲的心理下過活,都瘋瘋癲癲,不知所謂。」
「哈哈哈,太好笑了,你們快來看啊,這個真話鬼居然把所有不該說的話都說了出來。」聽得莫影的話後,鬼吏笑淚縱橫,而後他揮起長鞭像抽打冰玉那樣抽打他,「你把真話都說出來了,所以你只能灰飛煙滅。」
於是就像冰玉一樣,莫影也從此在這個世界消失了。所以從那時候起,我也就再也不敢說真話了。
彌月:我每次輪迴走過奈何橋的時候孟婆都會給我一碗湯,而每次在喝湯之前她都會告訴我在橋下的忘川河裡有一個苦等鬼一直在等我,好像等了五百年,又好像等了六百年。孟婆說,苦等鬼只有等到了他們要等的人才能離開忘川河前去陽間投胎轉世。
就這樣我每一次都會走到忘川河邊跟那個苦等鬼說:「跟我走吧。」
可他總是搖頭,嘴角不停囈語:「彌月還沒來,彌月還沒來。 」
「我就是彌月。」那時候我堅定地說,「我都從你身前走過了這麼多次,每次我都前來喚你,可你怎麼不認得我?」
「不可以認得,地府裡不能思考,不能提問,不能說真話。」說到這裡苦等鬼有淚如傾,「所以就算我知道你是誰,也只能睜著眼睛說瞎話,一次又一次看著你離開。」
「那你在這裡等的到底是什麼?」
「我在等彌月。」
「可我已經來了,來過了好多次。」看著裝瘋賣傻的苦等鬼,我泣不成聲。
聽得我的話後,苦等鬼用雙手遮住了眼睛,萬分痛苦:「不,彌月沒來,我看不到,我看不到她來了。」
可是我,真的已經來了。但這個世界卻是如此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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